因为岗位调整,我换了新的工作环境。新环境是面向社会公众服务的窗口,每天还没到上班时间就已经有不少人在大厅候着准备办事,整整一天都是人头攒动、喧嚣嘈杂。与之前的工作环境相比,不知差了几千万里。虽然来了有一段时间了,仍感无所适从,身心俱无安放之处。
一日,偶然走到二楼大会议室的窗边,看向窗外的花圃,没有过多的奢望,只想看一看绿色,养一养眼。花圃中只有几棵树,没有灌木围成的护栏,也没有好看的花。显然,这是一处园林部门疏于管理的花圃。城市里的花圃,地段好的地方,才会被打理得花团锦簇。而这里,处在这座“热闹的楼”的背面,和一条不甚喧闹的马路之间还隔着一个停车场。如此偏僻幽静的地方,种上几棵树使之不致光秃难看就已经很好了。这有一点儿像热衷于化妆的姑娘,总喜欢在脸上涂脂抹粉,却往往忽略了脖颈的修饰一样。
乍一看,几棵树都没什么特别之处,其中木芙蓉和樟树是旧相识,其他的却叫不出名来。一向自诩为植物达人的我,面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,多少有些不甘心。于是,对着面前的一棵树仔细打量起来。不成想,这一看,竟看出了一些好处。树枝不长,树叶稠密,叶片呈卵形略带着尖儿,叶脉深陷,衬托得叶片有种沟壑纵横的沧桑,又带着一种皮革的质感。老叶泛着*白的光,边缘渐变成枯*,新叶则绿意盎然。各种颜色错落有致,看上去极富层次。枝短叶硬,整棵树看起来精炼而充满力量,有一种说不出的文艺感。叶片之间,偶尔现出红得发亮的豌豆大小的果实,让人心里为之一动,应是惊艳的感觉吧。
如果只看向其中一枝,会有一种挂着果实的胡颓子的错觉。胡颓子是我从小就熟识的植物,叶子也有着这样的质感,果实有圆形和椭圆两种,未成熟的果实青绿酸涩,成熟的果实鲜红甘甜,大多数果实直到熟透仍带着未脱落的花,像极了过年时垂着美丽流苏的大红灯笼。
因着胡颓子的美好记忆,眼前的这棵树也渐渐美好起来。
打开手机中的小程序“形色识花”,知道了树的名字:朴树。那位才华横溢的忧郁歌者,原来用的就是这树的名字来为自己命名。可见,是喜欢这树到了骨子里的。
至此,这棵树在我心里已经拥有了迷人的光环。
此后的每一天,我都会去看树。从办公室门口出发,走过长长的走廊,来到大会议室,穿过空旷无人的会议室,径直走向窗户,然后趴在窗口,痴痴地看。看它光滑的树干,看它斑驳的树叶,看它枝叶间若隐若现、美得让人心颤的红色果实。足足看上几分钟,让身体和心灵都放松休憩。这个过程,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,叫做“工间小憩”,而在我心里,更喜欢把它称做“朴树之约”。
一日不见甚是想念,我想我一定是爱上它了。是的,那种将见的喜悦和见后的满足,分明是对恋人才有的情感。我相信,它会一直在那儿,等我去看它。而且,它会一直好好的,让我安心。
曾经当过一个女孩的树洞,听她讲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。
女孩暗恋同学的哥哥,但因为同学的哥哥已经有了心仪的恋人,这场暗恋注定没有结果。女孩明知不会有结果,却始终放不下,只是,她选择深埋自己,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。最早是记住他家的座机号码,那个号码其实早已烂熟于心,却在他问起时,强忍内心起伏的波澜,笑而不答,让他以为她对此并不在意。有谁知道,她曾无数次默念这个号码,无数次忍住了拨通电话的冲动。
她默默记住每一个与他有关的数字:生日,qq,手机……甚至与这些数字关联的一切场景,都能引发突如其来的想念。某一刻,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为18时52分,四个数字组合在一起,正是他的手机尾号,她会紧紧盯住这串数字,想他。然后,习惯成了自然,每一次这组数字映入眼帘,便进入他的专属想念时间。
单位食堂办饭卡,负责办卡的同事让她选个卡号,她选52。同事很是便不解,放着那些吉利数字不选,偏选了这样一个毫无特色又和她似乎没有任何关联的号码。对于同事的疑惑,她没做任何解释,心里却甜得如蜜一般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念他,却从不让他知晓。
我曾问她,如此一厢情愿地念一个人,是不是太辛苦,是不是不值得。她说,因为在乎,便不会轻易去打破平衡,也从未想过要惊扰对方。如此,对方不论何时,都能在他自己的空间里,自如生长。而她,亦能自始至终,一念起时,内心也是丰盈而安定的。
原来,我一直替她惋惜:在最好的青春里,没有鼓起勇气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。而现在,当遇到这棵树,我好像突然读懂了她的内心。
这棵树之于我,与他之于她,何其相似!
爱你,一切与你无关。
爱你,如同爱我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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