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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6/13 2:13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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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本文

朱东润,江苏泰兴人,我国著名教育家、传记文学家、文学史家、书法家。年留学英国伦敦西南学院。年回国后先后执教于武汉大学、中央大学、齐鲁大学等。建国后任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、系主任,是复旦大学第一批博士生导师之一。他在传记文学研究和创作方面尤有建树,著有《张居正大传》、《陈子龙及其时代》等。本文节选自他的《朱东润自传》,讲述他调任复旦后教学上的趣事、见解和感悟。谨以此文表达对教师这一职业的期许和敬意,祝老师们教师节快乐!

20世纪60年代初朱东润与复旦大学师生合影?

朱东润:执教复旦

授课方面,当时要学习苏联。那时中文系主任是郭绍虞,但是郭先生主张虽多,却不轻易假手于人,平时不大过问,过问的是刘大杰。这位刘先生有才干,为郭先生做了很多事,但既不是代理主任,也不是副主任。倘使用一个历史上有过的名词,我想也许可以称为都点检。刘先生再三吩咐我们,说是按照苏联经验,上课的时候,凡是没有成为定论的见地,一概不能提出。既然是学习苏联了,当然按照苏联经验办事,一切都有老本本,说得直率一点,这也是本本主义。解放以前,我们东奔走,西奔走,为了糊口,教授不像教授;解放以后,想不到又来一个本本主义,我们东抄抄,西抄抄,为了糊口,教授也不很像教授。

我到复旦以后,第一学期分配的两门课程,一门是为外国文学系开的中国文学史,还有一门是配合刘大杰教授的中国文学史的作品选读。一次授《诗经·采薇》。这一课不难,好在有本本可据,第一是《毛传》、《郑笺》,第二是朱熹的《诗集传》,这都是公认的本本。至于什么王先谦的《诗三家义集疏》,当然不敢问津。我已经由于读到王先谦的《汉书补注》,追求《离骚传》的问题吃过大亏,现在更加有都点检可证,不能把未经公认的见地搬进教室。

不料我按照本本讲过《采薇》以后,一位学生蓦地站起来发问。

他说:“按照讲授,‘一月三捷’是打了三次胜仗,但是上文说‘靡室靡家,玁狁之故。不遑启居,玁狁之故’。下文又说‘岂不日戒?玁狁孔棘’,‘我心中伤悲,莫知我哀’,一点胜利的气氛也没有,那怎能说是打了三次胜仗呢?”

这位学生瘦瘦的个子,戴了深度近视眼镜,说话的时候,多少带些口吃,但是还不算口吃。说完以后,他好像是完成了项任务似的,安详地坐下去了。问题提出来了,也提得很好,全班同学没想到会提出这样一个击中要害的问题,大家一考虑,实在没有胜利的气氛。一双双眼睛都瞪起来向着讲坛上的我。

老实讲,我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好,提得使我理解到复旦大学中文学生中还有追求真相,几句空言搪塞蒙混不过去的人。在这里授课也就不枉了。

年朱东润在其子朱君道的泰兴中学毕业纪念册上题词

我说:这个问题提得很好。以前《毛传》说:“一月之中,三月胜功,谓侵也、伐也、胜也。”这是很肯定地说是三次胜利。朱熹对于这样的胜利,觉得不十分可靠,因此说得宛转一些,说是“庶乎一月之间,三战而三捷尔”。这样一来从肯定的语气说成是假定的语气,比《毛传》灵活一些,但是和全篇的气氛还是不能合拍。这都是公认的看法。我自己也有看法,但是这样的看法没有正式提出来,当然不能算是定论。既然问到这里,我不妨提出来,作为参考意见。这里“一月三捷”的“捷”字,据我看,只是一个假借字,本字应当是“寁”。《说文》:“寁,居之速也。”用现代话讲,是搬家搬得很急。“一月三捷”实际是“一月三寁”,也就是说一月之内,接连换了三次据点。在周宣王和狁的战争里,一月之内接连换了三次据点,连同上下文的那种气氛看,这三次据点的转移,很可能是由于战事不利,迅速向后退却的原故。那么为什么自古以来的注家都说成三次胜利呢?一则作品用了假借字,很容易把人引入迷途;二则周宣王已成为“挟中兴复古之德,雄南征北伐之威”的偶像,那就不能不说成三次胜利,只有朱熹用着假定的语气,说得比较灵活一些,但是也不过灵活一些而已。

最后我还郑重地指出这是我的看法,不能作为定论,只是因为提出疑问,所以作为参考,希望大家好好地考虑。提出这一问题的是章培恒,后来我在系内担负行*工作的时候,曾经对他加以着重推荐,至今仍是中文系一位得力的教师。

章培恒

在教学方面,苏联经验固然造成一定危害,但是在考试方面的危害,那就要更加十倍显著。解放以前,一般地讲,及格升级是一件寻常的事。那时经常是“前门高,后门低,中间一路笑嘻嘻”。前门是高的,因为投考的人多,容量有限,所以不得不高;但是没有录取的学生东家不要西家要,照样可以升学。

解放以后,有了统一招生的制度,学生可以不必东跑西跑,这是一个优点。入学以后,由于学习苏联期终考试,便是一道难关。经常有二十道复习题,临考时候,逐一面试。我还记得到复旦以后的第一次期终考试:五十人的大教室,教师坐在角落里,四边空空如也,一位学生进来,按照二十张题签抽取一条,那就得滔滔地把答案背出来。行了吗?没有。教师还可以追问,经常是问两条,名为是在试题的范围以内,那就要看教师的认识了。考试完毕,共同商量评分。这是极民主的了,但是学生事前得到指示,不得争论分数。事实上争论也没有用,因为决定权在教师手里。经过一场考试,尽管时在严冬,学生常常搞得汗流浃背,走出教室,不管是三分五分——那时百分制废除了,用的是苏联搬来的五分制,——学生总是如释重负。

这是说的一班大学生,年以后,实行副博士研究生制度,这也是从老大哥那里抄来的。我手上举行过一次,按照规定,敬谨举行。事前要做毕业论文,这并不稀奇,大学生毕业要缴论文,何况研究生。出奇的是答辩。那时的规定是考试委员三人,其中一人是指导教师,一人是本系教授,一人是校外专家。三位委员,每人一张公案,都是上座,旁边一座是研究生,下面是本系听众,教师不一定都来,同学是一大群,多半是吸取经验,以供日后参考。时间到了,考试委员就座,研究生就座,情况真紧张。每一位委员都有追问的责任,这种责任也就是他的权利,问呀问呀,问得研究生满面通红。特别是校外专家,提不出问题,还算什么专家?于是也就必然地要问呀问呀。我学习很不够,因为是指导教师,所以也就滥竽充数,是一位考试委员,在其他两位委员发问,得到明确答覆以后,就匆匆地发了几个问题,匆匆地进行总结,不仅这两位研究生如释重负,我也同样地如释重负。下午二时开始进行,看看太阳已经逐步西下。研究生的学识如何,由于我的地位,不便夸许,但是他们的健康情况,居然经得起如此的折磨,也就可以推重了。

年朱东润所书“木芙蓉歌”篆书条屏四幅

不仅如此,除了考试以外,平时也要查问。据说这是为了巩固学习,完全是必要的。这个办法,我在中等学校教课时,是经常用的;后来到大学教书,总觉得一则自己要争取时间,把自己学到的一点浅薄的知识,向学生交代出来,二则也觉得大学生读书是对自己负责的事,教师用不到过分追求。当然这是由于我的躲懒,我的不负责任;但是我总觉得古人所说的“优而游之,使自求之”,不是没有一定的道理。柳宗元在《桐叶封弟辨》中说“不当束缚之,驰骤之,使若牛马然”,是有他的见地的。但是在学苏联的指导原则上,这样做是不行了。我只有按照规定,在上课之初,用十分钟时间,向学生提问,要求解答。

不仅要折磨学生、研究生,教师对于教师,也不放松。年我担任系主任以后,也常遇到这类问题。但是我懒,像父亲躲债一样,总是向后推。那时已有副系主任了,还不止一位,负责规章制度的副系主任和我说了,这一次很严重,脸色从焦急中透露一丝笑容:

“助教同志和新任讲师已经由我考试过了。”

“好、好,”我说,“是应当考试的,费心得很。”

这位的脸绷紧了:“但是一般讲师和新任副教授的考试工作要请主任今天执行一下。”

我使出从前逃学的办法,说:“好、好,能不能推迟一下?”

副主任郑重地说:“都已经通知了,就在上午。”

没有办法再推,我只有慷慨执行了,因此说:“好吧,就考试吧。”

试场安排在会议室里,讲师们和新任副教授们都坐在那里等待着。他们不清楚是笔试还是口试,当然我也不清楚。

没办法,我只有从容就位了,但是和副主任谈过以后,我心里已经有一个谱了。我说:“同志们:按规定,助教同志、讲师同志和新任副教授同志这学期都得经过一次考试。考什么呢?我想诸位各有专长,精心研讨,很难用同一的问题进行测验。我想能不能各人把这一学期学习的经过和研讨的心得叙述一下,作为考试?倘使诸位同意的话,就从我开始,请求诸位指教。”这个考试方法完全出于副系主任的意外,但是因为没有明文规定考试方式,也就不可能违反考试方式。这样我总算完成了一项任务,也解除了一般讲师和新任副教授一种威胁。

英国留学时期的朱东润,猜猜左边还是右边?

(本文节选自朱东润《朱东润自传》一书,标题系编者所加,对原文进行了一些改动和删节。图片来源于网络。)

致歉

从八月开始,我们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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